刘濞的覆灭实属必然。
自密谋反叛之日起,刘濞便扮演了一个赌徒的角色。他的赌注建立在汉景帝的个人才能不足之上,同时寄希望于匈奴南侵,加之朝廷将领无一具备真正作战实力。
七国之乱的成功概率完全取决于这些条件的共同实现。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,这场叛乱注定将以失败告终,唯一的变数仅在于持续时间的长短。
刘濞的谋划可谓处处落空,他押注的三个关键要素均未如愿。正因如此,七国联军仅坚持了三个月便土崩瓦解,这一结局实属必然。
刘濞选择谋反而非安分守己做诸侯王,其动机并不难理解。即便他保持现状,最终的命运也注定悲惨。因此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孤注一掷,与汉景帝一决高下。
刘濞的家族渊源可追溯至其父辈。秦始皇统治时期,沛县居住着一户刘姓家族。该家族育有四子,其中次子后来成为吴王刘濞的父亲,而三子则是日后开创汉朝的刘邦。
刘家四兄弟性格迥异。老大和老二天生务农好手,不善言辞,却精于耕作,是持家能手。老三刘邦在本地当亭长,人脉广但花钱如流水,为人浮躁。老四则颇具文人气质,曾师从荀子门下研习学问。
在秦末起义尚未兴起之际,刘家父亲对长子、次子及四子更为偏爱。相较之下,刘邦则令其深感失望。由于个性差异,长兄与次子早早成家立业,相继添丁。而作为三子的刘邦,因其在当地声誉欠佳,鲜有家庭愿将女儿许配于他。
刘濞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降生。
在刘濞降生之际,秦始皇仍在执政。恰逢这位帝王第四次巡游,其足迹延伸至现今的秦皇岛一带,这一地域名称正是由此而来。同年,蒙恬率军北上,成功将匈奴势力驱逐出河套平原。
普遍认知中,秦始皇时期与七国之乱存在较大时间跨度。然而,刘濞的生涯却完整地跨越了这两个历史阶段。
刘濞本该继承父业,成为一名踏实务农的庄稼人。然而在他六岁时,秦始皇驾崩,局势骤变。次年,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,天下随即陷入动荡。
随着局势动荡,刘邦迅速在沛县举兵,加入群雄争霸。刘家其他兄弟则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决定。长兄早逝,仅遗下妻儿。次子因性格温和,被安排留守家园,负责保护家族安全。
作为刘家唯一受过教育的成员,老四被刘邦选中担任其贴身幕僚,主要负责出谋划策和协助处理事务。
时光荏苒,随着刘濞日渐成年,刘邦在楚汉之争中取得胜利,最终登上皇位。即位后,他立即着手处理异姓诸侯王的问题。鉴于汉朝初期无法完全推行郡县制,保留部分封国成为必要之选。因此,在清除异姓王后,刘邦将其兄弟和子嗣派往各地接管权力。
公元前201年,在刘邦即位仅一年之际,其兄长刘仲便被册封为代王。身为刘仲的嫡长子,刘濞注定要继承父亲的位置,肩负起抵御匈奴的重任,成为新一代代王。
出乎众人意料,次子刘仲最终失去了代王的封号。
作为一位普通农民出身的诸侯王,刘仲显然缺乏治理封地的能力。虽然享受荣华富贵对他而言并非难事,但肩负起守卫边疆、抵御匈奴的重任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。因此,在其封地不到一年之际,面对匈奴的进攻,刘仲便弃城而逃,将臣民抛诸脑后。
面对如此局面,即便身为汉高祖的刘邦也难以掌控全局。
倘若其他将领做出刘仲这般举动,必被视作战场叛逃。依照古时军规,此类行径当处以极刑。虽刘邦无法对亲兄痛下杀手,但若毫无惩戒,势必难以服众,其帝王威严也将荡然无存。
随后,刘邦被迫颁布诏令,撤销其兄长的王位封号,将其爵位贬为侯爵。
到手的皇位竟然被搞丢了!这种情况实属少见。想必刘濞那时对亲生父亲充满了怨气。
所幸刘邦仍重情重义。尽管因此事剥夺了其兄的王位,但他始终牵挂二哥一家。鉴于过往种种,他自然不会再次册封其兄为王。
此后,刘邦将培养重心转移到了他二哥之子身上。
刘仲膝下育有二子,长子刘濞与次子刘广。依据传统继承制度,若无意外,作为嫡长子的刘濞理应继承其父的王位。正因如此,刘邦对刘濞的栽培格外重视。
尽管刘濞年纪尚轻,却已具备参战能力。为此,刘邦在随后的岁月里着重栽培这位后辈。尤其在刘邦生命末期,面对英布在南方发动的叛乱,他亲自率军征讨。在此次平乱行动中,刘濞获得了诸多历练机会。
在平定英布叛乱的过程中,刘濞以其卓越的战绩赢得了刘邦的信任。叛乱结束后,刘邦将英布原有的领地全部赐予刘濞,并正式册封他为吴王,授权其治理吴地三郡五十三城。
刘濞在这一年迎来了他二十岁的生日。
刘濞获封王位不久,刘邦便驾崩了。随后的十余年间,汉朝政权落入吕后之手。尽管吕雉执政期间对刘氏宗亲颇为严苛,甚至处死了刘邦的几位皇子,但她对侄子刘濞却格外宽容,使其得以安稳度日。
关于这段历史,后人提出了一些可信的推测。普遍认为,刘濞自幼在吕后身边成长这一经历至关重要。按时间线推断,刘濞的出生早于刘邦迎娶吕雉。当项羽俘虏刘邦全家时,他们共同经历了那段艰难岁月。
从血缘关系来看,刘濞作为吕后的侄子,两人相处颇为融洽。吕后对这位家族晚辈颇为照顾,未曾对其施加任何压力。
公元前180年,随着吕后的离世,西汉政局迎来重大转折。此前十余年间,刘濞之父、刘邦次子也已辞世。吕后逝世后,朝中功臣势力立即采取行动,成功推翻吕氏政权,并推举刘邦第四子刘恒登基,即后来的汉文帝。
在倒吕政变期间,刘濞始终保持着旁观者姿态,未采取任何行动。这种态度并不令人意外,鉴于吕后曾善待于他,加之其身为皇侄,与帝位继承权无涉,因此他选择置身事外。当汉文帝即位后,刘濞立即主动示忠,从而避免了新君的责难。
自汉文帝即位之日起,刘濞与中央政权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转变。
刘濞与前任统治者刘邦、吕雉之间存在着深厚的情感纽带,这两位长辈见证了他的成长,自然赢得了他的忠诚。然而,汉文帝作为他的堂弟,这种关系则显得较为疏远。
刘濞等人被项羽扣押为人质期间,汉文帝刚刚降生。待他们获释归来不久,刘濞便随其父前往山西封地任职。此外,由于汉文帝幼年并非嫡出且不受重视,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集,很可能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。
两人虽为堂兄弟,彼此间却毫无亲情可言。
尽管情感因素在政治领域往往无足轻重,但不可否认的是,良好的私人关系确实能化解某些矛盾。倘若刘濞与汉文帝自幼便是亲密无间的堂兄弟,他们之间的互动或许会截然不同。至少,文帝对刘濞的戒备心理会大幅减弱。
汉文帝即位后,刘濞与朝廷的关系虽有所疏离,但总体上仍维持着相对平和的局面。
得益于铜矿资源和大海优势,吴国拥有得天独厚的经济条件。境内铜山为其铸造货币提供了便利,而沿海位置则便于盐业生产。在众多诸侯王中,刘濞凭借这些资源优势,成为了最为富有的统治者,过着优渥自在的生活。
汉文帝的处境却截然不同。面对一个几乎素未谋面的堂兄,其掌控着庞大的资源和广阔疆域,谋反的可能性始终存在。随着皇位日渐稳固,这些实力雄厚的诸侯王已然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,随时可能危及大汉江山的安定。
为此,汉文帝采纳了贾谊提出的策略,计划实施"广封诸侯而缩减其领地"的政策。这一举措,也就是后来所称的推恩令。
刘濞对此虽心存不满,但远未达到起兵反叛的程度。考虑到他健康状况良好且子嗣不多,将吴国分割为多个诸侯国的设想,至少要等到多年以后才可能实现。
面对这一局面,刘濞曾采取若干应对策略。他派遣亲信及子嗣频繁往来于京城,旨在维系并增进双方关系。
然而,正是在这段时间,一个被称作"弈棋事件"的重大变故突然发生。
刘濞派遣长子前往都城活动,不料这位吴国世子抵达后,在与太子刘启对弈时发生争执,竟被刘启用棋盘当场击毙。
事态已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。
尽管太子误杀了吴王世子,但其储君地位并未因此动摇。汉文帝无法仅凭此事就废除太子,最终只能致歉并将吴王世子的遗体遣返吴国。
获悉此事后,刘濞陷入了两难境地。一方面,杀子之恨难以轻易化解;另一方面,这起事件必然导致他与太子之间产生难以弥合的裂痕。
即便双方把酒言欢、坦诚交流,某些隔阂也难以完全化解。
对于刘启而言,藩王刘濞实力过强,两人素未谋面,加之自己曾处决其子嗣。但凡刘启稍具政治远见,即位后必然会对其保持警惕。作为一国之君,面对潜在威胁,采取削藩政策势在必行,以将隐患消除于初始阶段。
刘濞深感不公,认为自身并无过错,却遭遇丧子之痛,且预见到后续必将遭受打压。这种处境令他倍感欺压。出于对汉文帝可能采取先发制人行动的担忧,他自此再未踏足京城,以避免潜在的危险。
这种相互猜忌的关系陷入了无法破解的恶性循环。
自弈棋风波后,刘濞萌生了反叛之心。汉文帝在位期间,他始终未踏入京城一步。与此同时,他暗中在封地内大规模开发铜矿,铸造钱币,将经济实力悄然转化为军事储备。
在此背景下,文帝驾崩,景帝继位。
刘濞等诸侯王在汉景帝即位后便陷入了难以化解的困境。作为新君,汉景帝推行削藩政策势在必行。这些诸侯尽管并无过错,却屡遭朝廷惩戒,每次受罚后,其封地都会被中央政府大量削减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实力最为雄厚的几位诸侯王愈发感到不悦。与此同时,刘濞抓住这一时机,秘密联络各方势力,在幕后持续挑动事端。
公元前154年正月,刘濞率先举兵谋反。随后,六位同宗藩王也相继响应,一同发动了叛乱。
刘濞深知此次叛乱仅存两种结局:成功推翻汉室政权,与其他诸侯共分疆土;或是以失败告终,招致杀身之祸。然而,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退路,唯有孤注一掷。若不采取行动,汉景帝的利刃终将降临在他身上。
六十二岁的刘濞已无惧生死,决定孤注一掷。他立即动员吴国境内所有十四至六十岁的男性参军,迅速组建了一支规模达三十万的军队。
刘濞采取的策略虽显激进,实则极具实效。七个诸侯国即便联合,其疆域与人口规模仍无法与汉室抗衡。加之汉朝以关中为根基,占据着显著的地缘优势。
汉景帝只需拖延战事,便能耗死各地诸侯王,这策略与刘邦击败项羽时如出一辙。对刘濞而言,唯有倾尽全力速战速决,才有获胜可能。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攻占函谷关以东所有区域,方存一线生机。
刘濞若想迅速夺取函谷关以东的领地,将面临两大关键阻碍:荥阳要塞与汉景帝胞弟梁王的封地。历史上,即便在楚汉争霸的激烈时期,项羽也未能攻克荥阳。因此,刘濞的胜算取决于汉朝中央是否缺乏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。
匈奴乘势南侵,迫使汉廷调动主力部队应对。此举为七国联军创造了兵力上的显著优势,这种优势恰恰能抵消其在地域和后勤方面的不足,从而提升获胜的可能性。
刘濞获胜的唯一机会,取决于三个关键因素:匈奴军队的介入、汉朝缺乏杰出将领,以及汉景帝在军事决策上的失误。
然而战事一开,刘濞便意识到,这三个赌注全都落空了。
匈奴方面确有军事行动的谋划,但其策略是等待中原战局陷入胶着状态后再伺机而动。战争爆发初期,他们并未计划立即参战。汉景帝作为一位明智的君主,在战事开启后便进行了周密的部署,成功遏制了刘濞的进攻企图。
汉朝的核心力量在于周亚夫,这位将领的军事才能堪称顶尖。相比之下,叛军阵营明显缺乏将才,连首领刘濞的指挥水平也相当平庸,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建树。
刘濞的叛乱同盟军表现极其糟糕,特别是山东地区的四位诸侯王,尚未与汉军交锋就陷入了内斗。这些盟友的糟糕表现严重影响了刘濞的胜算。
七国之乱虽来势汹汹,但战事很快陷入胶着,叛军始终无法突破防线。此时,周亚夫抓住战机,果断出击,切断了刘濞的军需供应。由于后勤补给中断,刘濞麾下临时组建的部队迅速瓦解。
刘濞的豪赌以惨败告终,不仅赔光了全部家产,连性命也一并葬送。
在叛军全面溃退后,刘濞率领残余部队向东越地区逃亡。虽然东越尚未纳入汉朝版图,却对朝廷的威势心存畏惧。因此,东越方面迅速采取行动,将刘濞处决,并将其首级献予汉景帝以示效忠。
关于刘濞的事迹便讲述至此。
一位父亲不仅痛失爱子,更遭遇了灭门之祸。
本质上,七国之乱是刘氏宗室内部的权力斗争,难以评判是非曲直。作为中央统治者,汉景帝推行削藩政策势在必行,而各地诸侯维护自身权益也在情理之中。对吴王刘濞而言,在痛失爱子后,其自身安全受到威胁,起兵对抗实属必然之举。
将制度的缺陷归咎于其本身并不恰当。刘邦在创立这套体系时,已采取了最为妥善的举措。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,对皇室成员进行大规模册封确实是唯一可行的选择。
纵观七国之乱,其是非曲直已难以辨明,责任归属至今仍是一笔难以厘清的历史旧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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